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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俄土战争”#6为苏米亚带来难忘一夜的梁琴玉一早正式搭上归国班机,抱着模煳而又真实的答覆离开,并在离开前礼尚往来一番,透露给苏米亚一则真实又模煳的消息──不光是她的战区,就连北部战区的密使也归国了。

将此事与那似梦非梦的讯息结合在一起,就成了令苏米亚无法不去在意的要事。

但这也不是随便就能跟旁人商讨的事情,她决定这几天调整一下行程,回基辅与卓娅当面讨论过比较放心。

在密使离开库塔伊西后,苏米亚立刻发现对方还多留了一样东西在她房里,那就是被女仆折整齐放在床铺中央的绛紫色内裤。

苏米亚一脸无奈地质问那名留守女仆蕾西亚:

“这是什么意思?”

蕾西亚毕恭毕敬地行礼应道:

“梁女士离开前言及要和殿下做义姊妹,故留下她的内裤。”

“你说啥……”

“另外,她还要求殿下的一件内裤,我等便将殿下最不常穿的内裤交给她,以为回礼。”

“别随便拿我的内裤当回礼啊!”

“可是,梁女士很开心地穿上去了。”

“居然还穿上去!”

“据说十分合身。”

“我不需要这种情报!”

相较于破绽越来越明显的苏米亚,蕾西亚始终纹风不动地进行报告。

“梁女士有托小的留言,请问殿下要现在听取吗?”

“你这么问反而让我觉得事情有古怪……说吧。”

“Yǔ-qīng-ài-yì-nóng-zhì-jīn,qǐng-chèn-xīn-xiɑn-shǐ-yòng。”

“给我讲俄语。”

““与卿爱意浓至今,请趁新鲜使用。”

“……那个痴女!”

“这里的意思是请殿下尽早使用梁女士的内裤。”

“我听得出来!”

“使用的意思是请殿下以梁女士的……”

“给?我?闭?嘴!”

蕾西亚的扑克脸忽然浮现浓浓的失望之情,彷彿苏米亚应该要听密使的话“趁新鲜使用”,让她感到一阵恶寒。

她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夹起那件内裤的边缘,递给女仆,命令道:

“把这拿走!”

“是的,请问要加热吗?”

“……伊吕娜!伊吕娜你快给我过来!这女仆是怎么回事啊啊啊!”

中途有事耽搁了几分钟的伊吕娜快速赶到现场,斥退了蕾西亚,向主人再三保证后唤来另一名女仆莉洁卡,但这其实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留守主人房间的女仆和专司清洁的女仆专业领域相去甚远,某种程度上可以视为主人的书记官之一,有时也必须肩负起接待外宾的职责。

故没受过相关训练的莉洁卡只是进来给主人安神之用,事后还是会换回蕾西亚,或者从主人其它住处调来的同级女仆。

希莉亚正押送露芬中将到机场,而阿芙拉和米夏等人又在补眠,苏米亚突然寂寞涌现。

为了填补莫名其妙空虚起来的心境,她决定整个早上都在房里办公,至少在这个地方还残留着熟悉之人的感觉,不像办公室那么冷冰冰。

留了头深棕色小短发的玛兰诺前来代替希莉亚,两位骑士尤塔与葛蕾特担当副手。

苏米亚只看了她们一眼,就全神贯注地处理各战线以及来自基辅的报告。

以两个小时为单位所进行的十五分钟休息空档到来,苏米亚略显疲倦地拖着脸颊歪着头,放松脑袋望看灰白阴郁的窗户。

齿间还残留淡淡的咖啡香,伊吕娜沖的茶也不断升起浓郁茶香,这两股气味令她联想到塔拉索娃家的表姊妹,一个已经很能融入自己,一个则是执拗地宣示自己的存在。

姊妹啊……或许是帝母大人的教育策略所致,她们这七个皇姊妹对于彼此很少有如此亲暱的关系,即便有,那也是贴近家人的关系。

好比索菲亚皇姊和佩娜蕾雅与卡秋莎两个皇妹,年龄差都可以当母女了。

所以她很难想像一个女孩怎样才会爱上从小到大照顾自己的表姊。

倘若表现得内敛些或许还能勉强接受,和梁姓痴女那样犯痴根本只能用变态来形容。

这么说来,某天突然出现在面前、提着异教徒的首级当见面礼的类型,虽然方向略微不同,也算是像变态一样的妹妹吧──无所拘束的脑袋如是想着的时候,窗户悄悄地敞了开来,披着深青色斗篷的淡金发女子无声从窗框冒出头来。

“……出现了!像变态一样的妹妹!”

“姊姊大人……喵啊!”

两位骑士立刻抽出佩枪对准窗户旁侧威吓射击,玛兰诺急忙挡在主人面前,朝慌慌张张抓紧窗框的入侵者厉声喝道:

“表明身分!否则格杀勿论!”

“等、等等!我是姊姊大人的妹妹!”

……有说等于没说。

“最后一次警告!表明身分及来意!”

碰!房门被人从外头狠狠踹开,四名手持冲锋枪的骑士团员冲了进来,枪口一致对准正努力不从三楼窗户掉下去的入侵者。

苏米亚起身制止了玛兰诺等人,免得上回才躲过希莉亚枪口的小猫又得遭逢无谓的生死关头。

“法茵娜,是你?”

淡金发下的斑剥脸孔向着这儿晃了晃,两只圆滚滚的眼睛戏剧性地睁大。

“姊姊大人,那个,这里有三层楼高……”

“……先进来吧。”

法茵娜很快地点点头、跳进寝房内。

一度松懈的枪口再度密集地对准狼狈不堪的小野猫,待苏米亚二度下令才降低戒备等级。

苏米亚打量着上回在帝都接见室见到的自称妹妹的女子,那身行头几近完美地和逐渐模煳的记忆重叠在一块,除了斑剥的脸蛋外显得索然无味。

被打量的法茵娜露出腼腆的表情站在窗前,看起来有点呆头呆脑,和前次那种小鬼头耍酷的氛围全然不同。

气氛有点僵,苏米亚以半分打趣的口吻突破这层阻碍:

“你该不会又带人头过来吧?”

法茵娜急忙挥手:

“没这回事!来的路上没有遇到杀手,所以……”

要是只说那四个字就显得可爱多了,加上现实感十足的补充说明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嗯,过来这边吧。”

苏米亚以扬额动作告知玛兰诺,两名骑士随即前往法茵娜身边进行全身检查,弄得这只从窗户跳进来的小野猫不断喵喵叫,最后搜出一把佩枪、两把匕首、四把飞刀、两颗闪光弹、两颗烟雾弹和包含毒药与麻醉剂在内一些小道具。

被扒得差不多的法茵娜暗自庆幸学姊们的无理惩罚为她额外空出两个藏匿点时,骑士尤塔拍了拍她的肩膀,大姆指朝角落晃了晃。

“下体检查。”

……搜查结果追加两把匕首。

被外人完全解除武装这还是头一遭,犹如被迫裸体般使法茵娜感到无比羞耻,红通通的脸蛋接着在骑士戒备下飘到苏米亚面前。

和预想中帅气登场、让姊姊大人惊喜无比的情景根本就不一样嘛……不过现在放弃还太早!只要用优雅的谈吐让姊姊大人敬佩不已,就可以扳回一城!信誓旦旦地坐于苏米亚对面的法茵娜鼓起了勇气,嘴巴却不争气地结巴起来:

“姊、姊、姊姊大人!近、近、近近近来安好……”

“嗯,还不错。你呢?”

“我、我我!都都都在中、中欧欧……出、出任务……”

“是吗。”

“是是是啊!啊哈哈……”

──啊哈哈个头啦!没看到姊姊大人皱眉了吗!哪里有敬佩不已嘛!表情干涸的法茵娜内心撕裂成两派,一派坚决维持现状慢慢来,另一派则挥着直截了当的大旗,无论哪一派诉求其实是一样的。

苏米亚盘起双臂、翘高左腿,一次满足法茵娜心目中高高在上的姊姊大人两种必备动作,并在浑然不知自己于妹妹心中大大加分的情况下开口道:

“所以你今天过来是──”苏米亚目光盯着紧张兮兮又面红耳赤的法茵娜。

纵使是看起来十分可爱的女孩,对于这位背景不明的人物她还是抱持着警戒心。

当初从帝都返回基辅,她就命希莉亚调查此人的背景,不料皇务院系统全然没有此人的资料,而正教会方面当然是否认什么秘密涉外局的存在。

唯二的线索指向戈尔基宫和生母妮拉,前者由于双方关系紧张、谈话一波三折又无疾而终,后者则是已经隐匿民间、无从找起。

某天突然出现说是自己妹妹、却又没有更多证据支持此人存在的真实性,让苏米亚耿耿于怀至今。

所以当一团谜的对象倏然出现在身边,其实也唤醒了她心中怀有解谜渴望的欣喜。

不过这种情感当然无法表露出来。

谈及自身造访缘由,既无法猜知姊姊大人心思、又被那高冷的动作及表情迷得团团转的法茵娜难掩兴奋地回答道:

“其、其实是!那个啊!就是,那个!人家!啊,人家……”

“慢慢来。”

──好温柔!表面高冷,内里却又温柔无比!简直要融化啦……“那个……人家,最近要出任务……”

“嗯。”

“是、是大任务,第一次参与大任务……”

“嗯。”

“啊,姊姊大人您知道捷克的事情吗?”

“知道。”

“那个啊!是人家的小队做的哦!潜、潜入总统官邸……”

“……真的假的?”

“真的……!前辈们留下许多特殊路径,还有……啊,不能多说!”

“喔……”

假如所言属实,那这秘密涉外局还真是强到一个乱七八糟啊……不过若真是如此,就意味着这个单位与帝都──或者是和西方军存在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那个!姊姊大人,其实人家今天不是偷偷来的……”

“嗯。”

“学姊叫人家在任务开始前过来……这还是第一次被学姊关心呢!”

“……”

不好的预感,浮现了。

“还、还叫人家要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而且越来越鲜明。

“所所、所以……!”

鲜明到令人不寒而栗──“主人,我回来了……”

“人家喜欢姊姊大人……!”

不久前才送走塔拉索娃家的表妹,现在又来个伊凡诺娃家的妹妹,这个早上看来是平静难求了……§大不列颠统一阵线?土耳其共和国,萨卡里亚省。

狄奥多拉?巴列奥基娜所率领的革命卫队在此投入一个重装旅、两个步兵旅总计一万一千名兵力,兵分七路和总数超过十万兵力的土耳其军交战。

双方仅坐拥相近的低强度空援,左右战局的仍是在全省七道战线拼得死去活来的陆军。

这场战斗理应对主场的土耳其军有利,一来革命卫队控制的地区极不稳定,而土军补给稳健;二来双方兵力差距相当于十倍,即便只论正规军也差了近八倍;三来她们熟悉地理位置,而敌军不然。

可是当自安卡拉政治监狱获释的伊斯玛上将赶到萨卡里亚指挥全军时,情势已陷入莫大的混乱。

土耳其守军编制採用轻量化机械化旅辅佐机甲师或两个单位以上的机甲旅,作战策略乃是以机甲单位佈下防御点,再由轻装旅构成拦截网。

一旦敌军深入打击各线便等同自入包围网,立刻就会遭受来自左右两支机甲部队的勐袭;若敌军呆呆地正攻机甲部队,轻装旅亦将群起支援防御点。

但是当革命卫队发动攻势的时候,这些部队还在与安卡拉方面谈判,仅有少许支援网路在运作。

七道战线中就有五道战线被革命卫队迅速攻破,等到反应迟钝的土军重新掌握战况,遭受孤立的机甲部队已被各自击溃。

待伊斯玛上将抵达萨卡里亚,她们已损失五千正规军和万余民兵,伤亡、被俘及失踪的比例不明。

尽管序战大败,土军兵力仍然重压锋势正锐的革命卫队,况且来不及逃跑的伤兵与投降人数之多,也让革命卫队吃足苦头。

一批由半数文官、半数预备队组成的押送大队正越过博斯普鲁斯海峡而来,加上三百名自愿投军的乌克兰佣兵,共一千三百人负责引导降兵前往接近海峡的临时集中营。

在人力如此吃紧的情况下,狄奥多拉不得不答应基辅方面的支援方案,允许当保加利亚成功驱赶希腊军队后能保有埃迪尔内西部,并同意扩大招募俄罗斯与独立国协的自由佣兵。

此外,亦将她们夺取而来却派不上用场的军用港无偿租借给俄罗斯南方军,换来黑海舰队进驻马摩拉海以助势。

聚集于萨卡里亚省的革命卫队是以狄奥多拉本人、佐拉、艾多琪亚、芙拉维亚为首的精锐部队,备战期间卫队所获得的补给几乎都用在这支部队上,和预定攻佔恰纳卡莱的二军可谓天壤之别。

或许正因为有能之士和精锐太过集中,才导致恰纳卡莱方面二度失利。

狄奥多拉索性将该部队转为守势,抽取其中两个步兵旅支援萨卡里亚战线,仅留一支两千人的未满编机甲旅留守。

除此之外,君士坦丁堡的守备也是个大问题。

现在离城的部队差不多三万人,留守君士坦丁堡的只剩下五百骑士以及四千多名年轻的预备部队,算上武装化的文官也才近七千人,万一当地发生大规模暴动可就惨了。

惨了的原因不是制止不住暴动,而是俄罗斯或者保加利亚军队将会开入君士坦丁堡,一举夺下革命卫队在巴尔干的控制权。

难道在这前虎后狼的窘境中,只能像个无助的少女祈祷了吗?答案是──否定的。

萨卡里亚那被黑烟薰染的阴暗天空,出现了狄奥多拉梦寐以求、伊斯玛上将咬牙切齿的巨型铁鸟──安娜塔西亚皇帝座舰。

“打!给我打下来!管她什么空中飞船,胆敢只身来到我方领土,没有不将之击坠的道理!”

伊斯玛上将的命令使各机甲部队心有余而力不足,她们可没有高空打击能力,这种事情应该由空军处理才对。

空军司令部早已察觉此事,同时亦侦测到黑海中央还滞留了总共十六艘空舰,明摆着皇帝座舰一旦遇袭,立刻就会渡海发动总攻击。

她们还无法确定空舰威力如何,从着名的露苏丹中将所率领的部队被区区三艘空舰打得灰头土脸这点看来,还是别轻易冒那风险採取攻势才好。

面对敌军侵门踏户却只能束手无策,伊斯玛上将再怎么痛心疾首也莫可奈何。

然而事情并未就这样在上将的遗憾中落幕,事实上她那为争一口气所产生的荒诞想法成真了。

血与铁的气味交织而成的天际一隅,出现了成队飞来的战机。

实感满溢的绝望冷冽地席卷了上将所在地。

“全军!锁定战机编队!能动的部队都动起来、千万别让那些战机对俄罗斯人的飞船发动攻击!”

空军司令部。

“她妈的怎么会进了萨卡里亚才识别出来?快想办法击落!不计代价也要击落那些叙利亚狗!”

以及──黑海中央。

“……安赫玛托娃卿!已确认陛下座舰遭到二十二枚对空飞弹锁定!”

“诸位听到了吧!不智的土耳其人正试图危害皇帝陛下!我下令全舰队即刻展开援救行动!”

皇帝骑士团长亚美妮亚一声令下,四艘护卫舰及八艘驱逐舰开始朝萨卡里亚方向投放所有的无人攻击机,总共一百七十六架新锐攻击机以四艘侦察舰为先锋,气势磅礴地朝向正于萨卡里亚上空和战机群交战的皇帝座舰前进。

每架攻击机共有四个飞弹搭载系统,通常会选搭两枚对空飞弹、两枚对地飞弹,然而这批攻击机无一例外都是配备四枚对地飞弹,可以说她们根本不把土耳其空军可能做出的反击放在眼里。

乍看之下不合理的自信,在那些伪装成北约及土耳其军机的叙利亚机队覆灭后又合理了起来;其根据并非过度膨胀的自信,而是实际存在的支持──由皇帝座舰出击的二十八架完全对空武装无人攻击机。

这批新锐攻击机面对急就章的迎击机队绰绰有余,倘若土耳其空军打算集结最大武力展开反击,在那之前黑海上空的空舰部队早已全数抵达战场。

神圣俄罗斯帝国皇帝座舰于萨卡里亚上空遇袭事实成立,即使大批攻击机飞抵现场时已无敌机踪影,轰炸命令仍然透过格拉祖诺娃舰队传至帝都的无人机操作部队,锁定土军在萨卡里亚的防线投下总计七百零四枚对地飞弹。

僵滞的战局在极短时间内化为鲜明的战果,狄奥多拉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七路军势一口气击破陷入混乱的土军,甚至将其左右两翼的主力部队分别逼退至东边的迪兹杰省与博卢省。

伊斯玛上将坐镇的中央部队尽管也蒙受空袭重创,但她们无法轻易放弃萨卡里亚省,否则整个东马摩拉区都将天摇地动。

象徵皇帝陛下的格拉祖诺娃舰队非但为革命卫队带来局部胜利,同时也在向南方军及保加利亚施加压力,表示帝都方面已经与革命卫队建立起军事互助关系。

此举对于正进行削弱革命卫队、当其利用价值用尽后进一步夺取所有战果的基辅方面而言,是道全然无法理解的干涉行为。

如今既然事情已发生,也只能启动备用计划、向革命卫队释出多一点善意。

自愿担任善意大使的金发小不点在二月和三月交接的夜晚,经由保加利亚铁路南下进入革命卫队控制区域。

为何派遣梦魇科学家担当使节一职曾在基辅掀起不很热烈的争论,一些拥有外交官资历的人士对此表达不满,最后仍是由总参谋长卓娅中将亲自批准通过。

三月一日,莱茵抵达君士坦丁堡。

第四章“俄土战争”#7“……喔!戈尔基宫的人头女!”

“别、别把人家说得好像怪物!”

希莉亚细长的眉头疑惑地皱起。

眼前这位脸上带有斑剥痕迹的女子确实是去年底在戈尔基宫见过的人物,只不过那红润的脸蛋、羞涩的反应加上钝化的语气,没有一项与当初冷静坏心的印象相符合。

法茵娜也皱了皱她短小的眉毛。

犹记守护在姊姊大人身边的骑士团长既冷静又强硬,而且拥有和姊姊大人相似的气质,很适合在一旁陪衬。

然而面前这位嘛……根本就只有那张脸还停留在稍微迷人的氛围里,除此之外充斥过多的感性而显得毫无魅力。

对彼此印象皆停留在去年圣诞节以前的两人就这么互相打量着,丝毫没注意到苏米亚已经因为过了休息时间而进入办公状态。

结果在法茵娜把注意力拉回有点糗的告白以前,墙上时钟的分秒针就化为强大的制约敲响她心中的退堂鼓。

“姊、姊姊大人!我该回去了!”

苏米亚正好读到中欧方面的报告,罗马尼亚军刚击败布达佩斯的匈牙利军,还顺道牵制大英海外派驻军的两个师团,战况之明朗让她更放心卓娅的操盘。

主力部队的战线也从塞尔维亚分兵推进到义大利及希腊边境,巴尔干整体情势可说是尘埃落定。

而在这些战场中,捷克的中立宣言肯定帮了不少忙。

从理性激流中暂且停下划动的手脚、目光来到一张个性十足的暖唿唿脸庞上,苏米亚想到法茵娜提及的学姊关心说,心头忽然复杂了起来。

突然的善意往往是为了弥补不合理的要求,像秘密涉外局这般特殊作战机关(假设法茵娜所言不假)更有可能是如此。

如果法茵娜此行是为了九死一生的任务……“那个,姊姊大人……?”

“……嗯。”

“我该前往集合地点了,不然会来不及……”

“地点在哪?”

“呜?”

听闻法茵娜可爱的呜呜声,苏米亚才发觉自己竟然忍不住关心起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继续追问:

“你的集合地点在哪?”

“呃,是秘密……”

“总有个安全地点可以说吧。”

法茵娜轻轻歪着头,思考两秒后抛出答案:

“底比里斯北向出口……”

“希莉亚,备车。”

拿定主意送法茵娜一趟顺便透透气的苏米亚起身伸了个懒腰,只见希莉亚和法茵娜还呆愣在原地,她只好以实际行动下达通牒──要是在她踏出房门时还不跟上来的人就不管了。

训练有素的骑士小姐与刺客小姐连忙跟上。

希莉亚接过玛兰诺的指挥权,而法茵娜脑袋瓜正被突然降临的幸福漾成绵花糖红,一人在前、一人在后。

当众人快步抵达停车场时,亲卫师团的警备队已备妥五辆黑头车,由骑士团员确认各车无误,希莉亚立即分配座车。

“第四车。”

玛兰诺、尤塔、葛蕾特、欧嘉领命,分别率领两队骑士以及两队亲卫师团的步兵上另外四辆车。

希莉亚朝身后的骑士米蕾颔首,由这位来自北保加利亚的贵族之女担当司机,接着引领主人与一脸不晓得在幸福什么的小野猫上车。

由于道路并未清空,一路上车辆跟随尚算热闹的车潮前进,预定路程要比法茵娜在官邸附近待命的重机多上将近一倍。

不过这点误差倒也还在容许范围内,她原本就打算在离开新乔治亚前多晃一会儿,就是有点对不起前来支援的剧团女士。

去年的这个时候,剧团还只出现在贝尔格勒以西,不到一年时间连皇亲领境内的剧团都冒出头来了,便利之余却也令人担忧。

法茵娜是很少见过剧团,但也知道她们在外任务有许多环节是靠这些专业人士在打理,秘密涉外局才能够与人数佔优的圣殿骑士团及武装修女队分庭抗礼。

上头不惜砸重金扩大僱用各地剧团,想当然尔不是为了送武装课来来去去这么简单。

换言之,欧洲一带的皇亲领都曝露在危险中了。

新乔治亚、塔林、基辅、明斯克,肯定都成为梵蒂冈锁定的目标。

对手会是谁呢……圣殿骑士?还是武装修女?前者和她们一样属于少数精锐,后者人数则是夸张地多,即便只动用一国的武装修女也够让她们吃足苦头。

好在发动攻击的一方必须严加控管人员数,否则她们就有充足的理由要求军方介入了。

而在不惊动正规军的情况下,少数精锐的队伍将明显佔优,这让有自信技高圣殿骑士一筹的她们对于任何威胁都无所惧怕──直到梵蒂冈动真格。

精英肃清部队。

浑身光秃无毛、遍佈白子般薄薄一层肌肤的女人。

该是嘴唇的地方只见皮肤一体成形,胸口平顺得宛如从来没有乳房,犹似薄衣曝露出来的光滑女阴亦见不着一丝外阴部痕迹……光是回忆起来就令人寒毛直竖。

然而最令人恐惧的不是外表,而是那彷彿看穿一切的“全知”。

人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包含置身各种不同的逆境时,总会看见两条以上的道路,最坏的选择永远只佔一个名额。

可是当她们在斯洛伐克首次遭遇三无者,计划的路灯全都暗了下来,只剩下最坏的那条路尚且摇曳着昏暗的光线。

尽管她头上顶着的不过是象徵菜鸟的辅祭头衔,倒也跟着学姊们出过不少任务,什么大风大浪都见得差不多了──就差这种连学姊们也束手无策的铁板没踢过。

只要不是三无者,什么都好。

什么都好……“这里是尤塔,请注意两侧建物,已向亲卫师团发送紧急动员命令。”

位于最前头的尤塔藉由公开频道回报异常状况的同时,法茵娜心中的坏预感和突发状况合而为一,使她毛发直竖起来。

在她急忙透过后座车窗向外确认时,频道发出了强烈的杂讯干扰音。

“诺娃上校……快速……就绪……第二队……路径……”

希莉亚立刻关闭公开频道。

她们的初步应对已经完成,这下就算是能窃听到公开频道的傢伙也该知道军队动员了。

接获动员命令的亲卫师团会再联络驻扎于附近的基地,最晚十分钟内第一批援军就会到来。

她透过加密频道向前导车确认情况,不意外地在前方路口发现了急就章的路障,还有不少身穿黑色希贾布及黑色波卡的刺客。

为什么会没截获暗杀情资啊……!希莉亚咬牙切齿地将判断交由前导车的尤塔,接着她就听见尤塔大喊:

“立刻煞车脱离!”

四辆车紧急停下时,唯一没煞车的前导车就这么往路障冲去,并在撞上一名扯下头巾呐喊的刺客后炸毁。

爆炸震波刚刚传开,法茵娜就抽出佩枪、往外头扔出烟雾弹并滚出车门,翻了一圈后直接朝侧面两个疑似持枪者开枪,紧接着再往车辆另一侧丢出另一枚烟雾弹。

希莉亚翻出车外立刻护到主人身边,和第五车的欧嘉队会合后藉由烟雾掩护冲往建物。

决意在此战死的米蕾来到法茵娜身边,将她那把突击步枪交给对方后趁烟雾组装起狙击枪。

同时间,遭到集中扫射的玛兰诺与葛蕾特两队伤亡惨重。

葛蕾特身负重伤,她勉强爬回驾驶座,驱车冲向正举着枪边开火边跑向玛兰诺的刺客,接着与蜂拥而至的敌人互相射击而亡。

自知无法逃脱的玛兰诺和两名部下拼命杀了好几个蠢到与之正面对射的敌人,她们就算负伤了准头也比那群该死的恐怖份子来得准。

可最终仍寡不敌众,骑士们一个个迸出狼狈的怒号倒下了。

烟雾散去,看见玛兰诺死在眼前不远处的米蕾一时千头万绪全涌上来,恋人的死扯断了她的理智,她狙击枪一扔、抢过突击步枪,吼叫着朝身穿希贾布的刺客扫射。

法茵娜判读此地不宜久留,赶紧往那些准备杀掉她们的异教徒掷出闪光弹,死命拖着失去理智的米蕾退到车子后方。

就在这时,她看见了天使──短暂遮蔽住昏暗天际的深青色天使。

两名身披深青色斗篷的女子从五号车蹬高一跃,趁着短暂的滞空时间扫射那些受闪光弹影响而陷入混乱的人们;她们落地于法茵娜和米蕾身边时,车队两侧涌出了许多手持冲锋枪及突击步枪的黑衣修女。

“信而受洗者必然得救!不信者必被定罪!”

法茵娜并不知道正教会也有武装修女,但是那群不要命地冲向异教徒的黑衣修女确实是来帮助她们的,而修女后方还有许多深青色斗篷张狂飞舞。

“她们的刀必刺入自己的心!她们的弓必被折断!”

气势勐压异教徒的修女队刚自两侧和敌人交锋,乔治亚正教会武装课的刺客们旋即踏着法茵娜用来掩护的车辆,不怕死地从正中央发动强袭。

此时道路两旁的建物及其顶楼亦进入战斗。

“行邪术的女人、不可容她存活!”

黄金十字架的光辉闪现于各个设伏的房间,狂信者之火沿着车队行进的方向燃烧开来;杀意的信仰化为深红烈焰吞噬真主的战士,黑寡妇那灌输了恶意的利刃最终被更为强烈的恶意所击断。

“万军之耶和华与我等同在!”

同伴们激昂的士气强力憾动着法茵娜,然而她只能将这股力量用于压制失控的米蕾,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将之击昏后再採取行动。

她一方面想参与战斗,一方面也想找到姊姊大人,在她踏出第一步前,有人快步奔向这里。

法茵娜转身同时正准备击发──好在对方的喊叫声制止了她。

“伊凡诺娃!”

是托洛斯卡娅。

她怎么会在这?

“伊文姊派我来接你,趁现在快走吧!”

“等等……”

“乔治亚队会处理的啦!还有剧团啊!”

法茵娜心急如焚地望向道路两侧,迅速捕捉到姊姊大人等人,她们身边确实有两名看似司铎或者大辅祭的女性陪伴。

托洛斯卡娅的声音再度聒噪地袭来:

“伊凡诺娃!”

“先、先帮忙她们……”

“我们的任务更要紧啊!你再不走,我就要打昏你了喔!”

“好啦……!”

不管怎样,姊姊大人现在是受保护状态,虽然自己很想、很想、很想置留此地……托洛斯卡娅的催促声仍然带走了自己的方向。

后方一个路口过去的转角,新乔治亚警方已相继赶到现场,西向道路正上演追捕戏码。

路口交接处有十多个曝尸于此的恐怖份子与三名倒地不起的黑衣修女。

她们快速越过逐渐扩大的管制区域、搭上那台和托洛斯卡娅瘦弱身材不很搭配的黑色重机,绕了点路继续往集合地点前进。

迅速脱离交战区域时,法茵娜体内的炽热正随着距离拉长而降温,未完成的告白自乱糟糟的冲动与狂热信仰间重新浮现,她抱紧了托洛斯卡娅好稀释那再度汹涌起来的激情。

后来法茵娜在专机上得知黑衣修女其实是剧团低阶演员,只接受过六个月的战斗训练,真正持经文者少之又少,绝大多数只是伪装成修女的演员罢了。

托洛斯卡娅说她有预感中欧会有更多黑衣修女,剧团的势力比她们所能想像得还要巨大。

可是这件事却使法茵娜深感不安。

俄罗斯正教会几乎全体动员前往中欧,再加上剧团大规模地集结,天晓得梵蒂冈准备了什么大礼等待她们。

§底比里斯袭击事件的结束,同时也是新乔治亚全境针对穆斯林观察名单大规模逮捕行动的开始。

南方军、黑海防卫军、皇务院第七政警军、乔治亚正教会分别对新乔治亚各省展开地毯式搜查,三天内便逮捕超过七千名穆斯林及四百名非穆斯林关系者。

穆斯林社会各界对此举皆表示最严厉的谴责,她们唿吁底比里斯与基辅当局勿将穆斯林与恐怖份子混为一谈,某些评论更表示这“只不过是一场分离主义的小小威胁”。

但是对苏米亚皇亲来说,这次之所以能安然脱身纯粹是因为敌对者的意志。

能在多重监控系统下偷渡一百名恐怖份子,又能对车队发动成功的突袭,甚至将火力控管在无法第一时间击毁所有车辆──无论对方是谁,对于那些暗杀者都具有百分之百的掌控能力。

乔治亚正教会的报告更是加深这个事实。

武装课能够及时赶到,纯粹是因为来源不明的线报──一封来自罗马的线报。

意即,极有可能是坐拥世上最多信徒、世上最巨大财富的……“那个组织”出手了。

“──这样她们就会做出正确的判断。”

夜晚的底比里斯郊区,一道沙哑低沉的中低音织出如斯旋律,干枯音符迎风散至后方三俄尺旁冰冷飘舞的深青色斗篷。

斗篷女无言颔首,目光盯着那位悠闲坐在草皮上、全身上下一片紫的高龄女子背影。

邻近民宅的灯光照在离她们不远处的空地上,光芒不及此处。

她还记得这名女子穿得十分简便,就像郊区随时会遇上的农妇,只是全身都刺满彷彿女巫纹身的图腾与文字,阴阳怪气的令她不甚自在。

然而当对方在她面前施展“能力”时,一切的不快瞬间化为乌有,她不再从外观与第一印象去质疑这女人所拥有的价值。

那项能力就是……“母亲大人对你的表现很满意,诗篇。”

“……不要那样叫我。”

“喔,索敏。”

老女嘎嘎地笑了笑。

索敏彷彿能看见两颗劣质银牙在干瘪的肉褐色嘴唇后方摇晃,从那裂开的牙缝间,一股难闻的药草味结合口臭吹出来。

她开始不耐烦了,但她立即后悔自己心生这股想法,因为眼前的女人总是能猜知她的心事,不管相隔三俄尺还是两千俄里。

那是一种一般人称之为人智未及的神秘潜能,最近她才认识到其实不过是依循人智设计出来的结果。

“诗篇。”

“我叫索敏。”

“代码名称怎样都好。重点是,你的动作得快了。”

“什么意思?”

“敌人要来了。你还剩十三秒可以逃。”

索敏即刻赶往她停在民宅旁的摩托车,她一点也不遗憾这种对话突如其然地中断。

索敏朝道路催紧油门,疏于整理的草坪却颠簸得很,她惊觉震动幅度越来越接近常识的限界,急忙环顾四周确认情况。

方圆三百俄尺以上的空地边际彷彿蒙上了靛色的薄雾,空间化为巨大拼图般相互扭曲、推挤,天色迅速归于黑暗,紧接着天空顶端开始龟裂;龟裂处犹如绽放般朝地面伸展巨大的黑色花瓣,柔和的白光自花蕊处降临,光线触及地面的瞬间,索敏看见了一道尖锐的黑影伴随光芒射向大地。

或该说是射向老女。

“哈……!”

老女粗哑的嗓音放大数倍传出的刹那,黑影撞向了她,激起了强烈的爆炸。

爆风凶狠地将索敏吹飞,索敏狼狈地翻滚数圈后跌落在地,眼前那朵黑色的天际之花再度倾泻更加刺眼的白光,使索敏不禁遮紧了双眼。

有别于第一道光芒的柔和,这次的光芒明显具备侵略性,索敏相信盯着看会招来极为不妙的东西。

爆炸再度响起,紫蓝二色的眩目激光自呛鼻浓烟中迸射开来,将惨白的大地周遭染上昏暗而冰冷的色彩。

“来不及逃就战斗!”

令人错乱的剧变中,老女的声音传进趴地掩目的索敏心中,但是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从天而降的某物确实带着极其强烈的侵略性,仅凭她手边的佩枪……“该隐啊!执你的枪!”

这句话犹如锈蚀的钥匙插入胆怯不已的索敏体内,瞬间使她明白了现在究竟是何种情况。

──模拟系统。

由被称为紫水晶的女人所创造的模拟系统,其范围正是视野所及之处。

既是虚假也是真实的暂存空间。

裁定其真伪的判官另有其人,她们只负责决定暂存事件的结果。

敌人是“紫水晶”与“蓝宝石”。

我军是“该隐”与“紫金石”。

目标一旦确认,索敏的精神随即接受了充斥空间的形体干涉粒子,变成一个高二米五七、体魄极其强壮而毛发茂盛的形体。

“──愿汝安息!”

铃铛般的女声飞快逼向正迅速经历“新生”的索敏,接连三道宝蓝色光芒闪现于远方黑暗中,下一瞬间即在索敏头部至胸口炸出三个大洞。

“怪物啊、安息吧!”

大地为之震荡,冰冷的晶柱自地面隆起、贯穿索敏那胸部以上完全炸烂的躯体,将其尸首高高地悬吊在半空中。

然而索敏并未丧失意识。

相反地,纵使没了肉身的器官,她仍然在经历紫金石要她吸收的大量知识,并在肉身彻底消灭前及时精通、完成变化中的形体。

曾经是索敏──现在称之为“该隐”的女人,开始以超乎常理的力量在贯通自身的晶柱上抓出一块块坑洞,并精准地捕捉到在自身近距离产生的集束能量。

粗大多毛的巨掌在集束能量展开的极短时间内奋力一挥,靛色强光转而闪现于正下方,炸歪了整座晶柱。

更多的晶柱伴随地震勐然自地表突起,但是这些全然不及用以贯穿该隐的巨大晶柱。

密林般升起的晶柱化为锐矛刺向该隐的前一刻,相继在空中爆裂成碎片。

一度被紫水晶与蓝宝石击垮的紫金石重新站了起来,并利用她那仿紫水晶而来的能力──模拟系统──使晶柱所在的局部区域进入暂存空间,破坏晶柱后再予以回归。

铃铛般的声音从绕着空间飞快回转的靛色光球中传出,跳过了那失去脑袋还能疯狂破坏晶柱的该隐,急迫地在同阶级的紫水晶与敌人紫金石意识中传开:

“更新命令确认了?还有一个在附近?”

紫水晶也顾不得这道通讯程序与敌人个体使用的频率相同,直接回应道:

“是否重新设定范围?”

“否。可能是陷阱。先撤退。”

“好。”

紫金石只是默默地听着敌人传递讯息,并在对方往空中绽开的黑花撤退之际做出不出手干涉的选择。

紫水晶与蓝宝石脱离空间之后,薄雾与黑暗瞬间消失,破裂的大地与半毁的屋舍也瞬间恢复原貌。

坐于草坪上的紫金石望向刚从摩托车上摔下来、啊地一声滚到地上的索敏,彷彿什么事也没有似地露出两颗银色的牙齿。

索敏不明所以地拍掉斗篷上的灰尘,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刚起步就恍神摔车,好像有些暧昧记忆从她缜密的思绪中被人整块挖走。

不过既然想不起来,或许是不太重要的事情吧。

她没有向依然坐在原地的紫金石挥手示意,重新跨上车就直接骑走。

诱导黑寡妇与一些独立户动摇南方军的目的已然达成,现在她得趁天亮前把尚未清理干净的杂项全部处理好,省得这起精心设计的攻击事件因为一点枝微末节露了馅。

索敏如此盘算着,继续前往底比里斯市区和她的小队会合。

第四章“俄土战争”#8三月上旬,俄军攻势加剧,土耳其在东安那托利亚及黑海地区各省防线接连失守,伊拉克西大不里士租管区亦几乎沦陷。

北约与大英的反击重点依然放在中欧─义大利半岛,西亚伊斯兰阵线的大批兵力仍陷于大不里士和叙利亚两大战场,安卡拉当局迫不得已,宣佈国家进入战时体制。

土耳其举国戒严,各省强制徵召所有退役军人及适役民众;新一波预备部队相继建旅成师,在进行轻步兵化之后,大部分只经过为期数日的短期训练便奉命开赴前线。

此时巴尔干半岛战况大致抵定,俄军战线进逼义大利东北及希腊全境,除了斯洛维尼亚及蒙特内哥罗两地尚未屈服,其余诸国皆宣佈投降,并在罗马尼亚及保加利亚两国监控下组成以塞尔维亚为首的“全巴尔干自治部队”。

投降诸国被迫加入东巴尔干军事共同体,组织改名为“全巴尔干与俄罗斯军事共同体”,肩负起俄罗斯在巴尔干半岛的治安任务。

海莲娜上将在巴尔干的主要任务顺利结束,将该区任务转交给卡尔梅克军后率领七万亲卫军返回基辅。

亲卫军在基辅获得充分补给,再度转进新乔治亚,与苏米亚亲率之亲卫师团会师,准备对土耳其发动总攻击。

俄军当前于黑海周遭佈局如下:基辅与俄罗斯南部战线──伏尔加格勒第二军、阿斯特拉罕第二军。

巴尔干战线──第十七军(卡尔梅克军)、第二十五军(境内机动军)、罗马尼亚军、保加利亚军、全巴尔干自治部队、革命卫队。

土耳其西部战线──革命卫队。

土耳其东北战线──皇亲亲卫军、伏尔加格勒第一军、阿斯特拉罕第一军。

土耳其东部战线──第二十一军(乌克兰军)、帕莎夫娜旅团、亚美尼亚军、亚塞拜然军。

伊拉克东北战线──第十军(罗斯托夫军)、古斯塔娜战队、巴格拉季昂战队、安波娃战队。

而土耳其方面对俄战线佈局如下:安卡拉战线──第五军(首都防卫军,原世俗派第三军)、名义第三军(预备第三军)。

安那托利亚东北战线──名义第二军(预备第二军)、名义第五军(预备第五军)。

安那托利亚东部战线──第四军(第一防卫军,原世俗派第二军)、名义第四军(预备第四军)。

安那托利亚西部战线──第四军团(第五军所属)、第五军团(第五军所属)。

安那托利亚南部战线──名义第一军(预备第一军)。

大不里士东部战线──第一军(安那托利亚军)。

俄军调集南方军大部分兵力围攻土耳其,土军则一口气扩增三个预备军,导致兵力虽多,武装率与训练度却双双输给相继在东北乃至整个东线发起攻势之俄军。

三月九日,苏米亚进入土耳其阿尔达汗省,俄军总攻击开始。

“来自海莲娜上将的报告:亲卫军以第八军团麾下第十九机甲师团为先锋,进军里泽─埃尔祖鲁姆战线。”

“来自拉伊莎上将的报告:乌克兰军开始进攻阿勒─哈卡里战线。”

“帕莎夫娜准将的报告:重装步兵旅团将由陆路进军阿勒。”

“朵儿高娃上将的报告:阿斯特拉罕第一军开始进攻里泽。”

“帕芙洛娃上将的报告:伏尔加格勒第一军开始进攻埃尔祖鲁姆。”

“各军战斗报告接收开始。”

苏米亚率骑士们坐镇临时指挥所,亲卫师团参谋长叶廖缅科少将及一干参谋随侍在旁,开始第一波为期十四天的攻势马拉松。

开战之初,各军皆投入精锐部队以求重挫土军防线及士气,效果不到半天就显现出来。

俄军将大多数的火箭军集中起来给担当炮阵组的师团,这些部队锁定土军主力部队与之对阵,其余部队则从守备相对薄弱之处发动强攻,在产生轻微损伤后顺利打乱了土军防线。

尽管俄军初期大大地推进了一大步,战线仍在土军重整态势后产生推挤,战况陷入令安卡拉当局深感不安的拉锯战──她们能够清楚地看见自家防线每个小时都在倒退。

主力部队的装备等级与武装率皆输给对手,预备部队表现不甚理想,当局那信誓旦旦地表示军方至少可以坚守一年的评估很快就被推翻。

总攻击展开的二十四小时内,土国军心已严重动摇。

十二日,义大利试图联合法国及西班牙海军封锁马摩拉海,以稳固对希腊及土耳其的海上补给线,法国宣佈将全力协防大英诸盟的沿海领土,但不愿主动出击,西班牙则是维持开战以来的态度拒绝出兵。

义大利海军遂协同经已不堪一击的希腊海军执行任务,在爱琴海与整装待发的俄罗斯黑海舰队发生激烈海战,结果义军大败、希军海军正式溃灭,联军仅摧毁黑海舰队两艘新锐驱逐舰与一些旧式炮击舰。

十三日,土耳其安那托利亚军在大不里士发动三线突围作战,皆以失败告终。

十四日,土耳其海军联合埃及海军进攻叙利亚境内重点军港,重创叙利亚海军及港口都市。

十六日,叙利亚军攻陷贝鲁特,同时西亚伊斯兰联军攻佔大马士革。

叙利亚东部及南部几乎沦陷,正规军遭到阻断于本国西北及黎巴嫩境内。

十七日,埃及海军再度出击,完全摧毁叙利亚所剩不多的海军,并派遣六千名海军陆战队登陆叙利亚西北。

十八日,俄军对土耳其黑海沿岸都市发动一千两百架次的轰炸,工业集中区与军事基地几乎夷平。

安卡拉当局宣佈将受创严重的区域平民疏散到南部。

十九日,

“第一防线”崩溃。

土军放弃里泽─埃尔祖鲁姆、阿勒─哈卡里两道主战线,向后方建立特拉布宗─通杰利、埃拉泽─舍尔奈克战线,并紧急召回正于叙利亚作战的预备第一军。

二十日,叙利亚西北正规军遭受严重溃败。

西亚伊斯兰阵线宣称阿拉伯叙利亚共和国灭亡,协助成立阿拉伯叙利亚民主共和国临时政府。

“叙利亚是我们的家园!入侵者最好做足准备,因为我们将重返!”

于黎巴嫩境内作战的正规军统帅祖玛将军严厉批判新政府并否认亡国,她的手中仍握有十万名叙利亚武装部队。

二十二日,俄军第一波总攻击结束。

各部队驻留于佔领区,黑海防卫军接管部分省份,苏米亚返回基辅。

由叶廖缅科少将指挥的第二波总攻击预定三日后展开。

§大不列颠统一阵线?土耳其共和国,安卡拉。

连日战败的消息在首都掀起了一场诡谲的论战──我们应当誓死抗战到底,抑或暂且将政府及军队撤至叙利亚境内的埃及佔领区、等待机会夺回故土?当然如此热血沸腾的讨论很能让有志之士产生共鸣,然而当理念与尊严跳脱现实的框架,就不适合做白日梦了。

现况是大英与美国皆无法来援,我方军力又输给敌方,要保住安那托利亚简直是痴人说梦。

但是西亚和巴尔干情势不同,俄方无法藉由盟友长期压制土耳其佔领区,寻求适当的停损点是值得期待的办法。

只是这么一来,势必得将政权从不识大局的教权派手中夺回。

为了拯救祖国免于步入不可收拾的绝境,位于安卡拉的世俗派趁着俄军攻势暂缓时召集所有武装势力,仓促发动政变。

“诸位同志,打倒教权派的时刻已到来!为了我们的祖国,大家一同推翻腐败的哈米提政权、让祖国回归正轨吧!主权绝对属于民族!土耳其万岁!”

行动开始的同时,一架架满载传单的飞机也从安卡拉南部起飞,并在第五军和名义第三军的基地投放印有“主权绝对属于民族”的传单。

同时接获疑似政变消息的两军皆派出快速反应部队前往各政府机关。

第五军的部分士兵得知政变是世俗派及多数军官策动,主动加入了政变行列;名义第三军的许多士兵在搞不懂状况的情形下遭到第五军袭击并俘虏。

情势迅速倒向世俗派。

三军总部各警备队紧急集合的同时,文官群也在长官们指示下进行最低限度的武装化。

苏坦与古莉在那位焦头烂额的直属上司催促下不急不徐地整装完毕,第一件事就是一枪毙了那条教权派走狗。

以第一道枪响为信号,大厅四周接连响起零落枪击声,有志一同的政变者各自锁定她们所知的教权派目标、予以肃清。

“你们这里是发生什么──”神色紧张的警备队员话还没说完,苏坦与古莉同时朝那人开枪,她们身旁的四名同志亦边射击边往柱子与倾倒的桌椅寻找掩护。

二死一挂彩的警备队这才反应过来,并立即举起盾牌展开攻坚。

和警备队装备的冲锋枪相比,制式佩枪实在撑不了多久,不一会儿她们连弹药都要没了,古莉决定放手一搏。

她向躲藏在对面的苏坦和另外一名负伤同志行突击手势,紧接着舍命冲向盾牌林立的大厅入口。

苏坦并没有胡思乱想的余裕,她已经重回青年救国军的心理状态──必须趁古莉牺牲的瞬间取得优势。

“啊啊啊啊啊啊!”

两名负伤者伺机射击露出破绽的警备队员,另外两名则跟着苏坦一同冲锋;她们合力干掉一个乱了手脚的警备队员,一人抢夺冲锋枪后扔给苏坦,苏坦即刻把枪口塞入盾牌与盾牌之间,由侧面扫向第一排的警备队员,同时她的右肩也被反击的子弹射穿。

古莉死了,她也打算为祖国而死,反正世俗派会因为她们的牺牲重见光明,这就够了。

苏坦盯着警备队员对准她的枪口,欣然迎接她的死亡。

可是因枪击浑身颤动不止的,却是那些警备队员。

“苏坦!古莉!撑下去啊,大家都赶来了!”

那是她不太熟、但有在秘密会议上见过的布瑟,记得是隔壁栋的。

布瑟那伙人大概是先袭击了武器库,她们一个个手持冲锋枪,后方还有人抱着防弹背心、头盔与盾牌追上来。

布瑟率队击杀剩余的八名警备队员,挺着被热汗沾湿的胸口伫立于苏坦面前,看了看苏坦左后方的地面,再皱紧眉毛蹲下来替苏坦包扎伤口。

“古莉那傢伙就这样死了,真没用。”

“是啊。”

苏坦咬牙按捺许久不见的炽热感,她为古莉感到不舍但说实话也没更多的遗憾了。

布瑟帮她处理好,就地完成武装,便带上还能行动的人往总部大门移动。

苏坦没有瘫在原地等死的念头,于是跟上队伍。

总部外头相继有部队集结,但是情况不对劲,似乎发生了很严重的争执。

苏坦与布瑟等人躲藏在建物侧面偷听争执声,没想到立刻就爆出枪响。

“第五军是政变帮凶!可耻的叛徒!绝对不许她们继续为非作歹!”

“预备军的士兵听着!这是世俗派与教权派的战争,我方的目标只有教权派人士!”

“少、少胡说八道!政变是万不可饶恕的死罪!给我上!”

“勇敢的土耳其人啊!我们要为了主权而战!部队前进!”

两股军势于三军总部外爆发了强烈冲突,警备队不可避免地卷入战斗,局势一片混乱,布瑟趁此机会带领众人突袭警备队背后。

尽管总部内的战斗由于人数差僵持不下,街头战况却渐渐由第五军取得优势。

随着第五军突破总部大门、一涌而入,警备队终于停止了抵抗。

苏坦与布瑟由一位上尉授命协助她的部队,总部大门已经架起路障,她们要引导上尉的部队搜查总部各个区域,将教权派残党全部找出来。

途中不断有政变同志加入行列,也相继在各个大楼发现坚守着办公室或无助地等待救援的敌人,上尉的部队镇压了抵抗者,投降者则被集中起来管理。

有趣的是,投降者当中官员佔了大多数,饱受打压而终于能一吐怨气的基层政变者当然不会放过此一良机。

部队默许她们对低阶官员所做的事情,只保护高阶官员。

政变展开后第三个小时,安卡拉各行政中心皆遭到佔领,名义第三军的反抗已然式微,结果不出世俗派所料──政府首脑及决策群早已不在安卡拉。

也许那些傢伙很快就会在叙利亚或其它地方发表宣言,她们得趁民众还搞不清楚状况时夺得先机。

天色未明,来自安卡拉与安塔利亚两地的官方宣言已响彻整座安那托利亚的大地。

§(未获承认)拜占庭领,君士坦丁堡,革命卫队本部。

在俄军势如破竹的两周内,革命卫队于萨卡里亚的攻势放缓,大部分兵力用以反制土军的反攻,偶尔才主动骚扰伊斯玛部队坚守的防线。

其实她们早已能够赶跑伊斯玛位于萨卡里亚的势力,然而维持乍看之下势均力敌的形势,便能为在东线作战的俄军牵制为数五万以上的土军部队。

希腊海军的溃灭减缓了巴尔干半岛东南一带整体压力,但是这对革命卫队而言却不完全是件好事。

爱琴海的武力消失,港口却还在,黑海舰队暂时仍无法离开黑海及马摩拉海,当土耳其联合埃及摧毁俄罗斯在地中海的唯一盟友,便能无后顾之忧地将矛头对准她们失去的领土──伊斯坦省。

土、希、义三国海军核心力量相继遭到击破的事实也改变了土国海军的战术思维,她们不再备妥满载的武器弹药专程去给黑海舰队击沉,而是将大部分武器消耗在轰炸伊斯坦省。

因此纵然保加利亚对希腊战线遭受的压力骤减,革命卫队的压力却变相上升,导致君士坦丁堡守军士气萎靡不振。

就在炮击声告一段落的二十二日清晨,一支从萨卡里亚拔营的部队回到了君士坦丁堡。

身披毛领大衣、戴着宝石坠饰的左眼罩,狄奥多拉神情疲倦地在亲卫队护送下抵达卫队本部。

甫一进门,就在金橙色的走道上看见一个迅速奔向自己的小不点。

“乐──乐!”

来自基辅的亲善大使兼梦魇科学家扯着沙哑的嗓子,心花怒放地抱住狄奥多拉就是一阵磨蹭。

佐拉与一干独眼骑士事先已知晓此号人物的到来,识趣地在主人身后默不作声,直到接获解散命令方才留下随扈人员离去。

狄奥多拉──狄奥多拉?

“梅乐蒂”?巴列奥基娜弯身抱紧娇一撒就停不下来的金发小不点,低声说了句:

“你这只小笨鸟飞了这么久,总算飞到我身边。”

“嗯嘿!”

本来还疲累的身体因着金发小不点的触感与体温获得了抚慰,狄奥多拉索性一把将之抱起,然后有点摇晃地前往卧房。

怀中美人不停将鼻子凑到她身上闻嗅,彷彿她的肌肤涂了蜜水还是藏了花丛般,一点也不让活泼好动的小不点感到无聊。

卧房外一名书记官正在等候,狄奥多拉命佐拉接手处理政务,自个儿抱着莱茵进入房内。

两名女仆已在里头等候,狄奥多拉也打发了她们。

此刻她只想好好地和莱茵在床上发懒。

莱茵给放了下来后立刻蹦蹦跳跳地到窗边橱柜挑了瓶醒过的红酒──显然她早已准备万全──接着弯身找起应该是放在这附近的冰桶,还没找着,身后就传出宽衣声;待她握着酒杯来到被压出柔软凹陷的床上,狄奥多拉已经脱到只剩内衣,健康中带点色泽不均的肌肤光裸在面前,瞬间激发莱茵的性致。

“本来想浪漫点的说……不过算了!”

酒杯一摆、衣服一脱,金发小不点神气活现地挺起贫弱的胸部,那和梦境相似的情景不禁令狄奥多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跟梦里一模一样,真可爱。”

与其说是小巧不如说有点迷你的乳房、浅褐色翘挺的乳尖,那正是梦魇中的莱茵脱下白袍后的标准姿态,只差大腿之间没有蛮横不讲理的肉棒。

莱茵看似很满意这副身材般接连摆出几道自以为性感的姿势,结果逗得狄奥多拉哈哈大笑。

白亮到有点恼人的灯光直到天明都没有熄灭,她们用各自的眼睛仔细捕捉彼此的表情与身体,以此纪念两人在现实之地的首次相遇。

初晨升起时,莱茵已经昏昏欲睡,而狄奥多拉眼皮也重到快要撑不起来。

她抱着娇小的莱茵好好享受怀中体温,喃喃道:

“我没想到真的能在“这个地方”遇见你。

”沙哑女声拖着磁性的娇气回应:

“乐乐,其实呀……”

“我知道。”

她很清楚对方的意思,就是不想实际听到那和感性二字八竿子打不着的解释。

她是明白的,在梦魇中就透过主人和莱茵搞明白了。

但是知道归知道,若不能切身体验真实的滋味,就很难跳脱真假不分的暧昧。

既然如此,干脆不要说出来比较好。

狄奥多拉更加抱紧声音越来越小的莱茵,待吹向胸口的鼻息趋于平稳与规律,千头万绪这才一股脑地涌现。

然而比起这些更重要的是……时间不多了。

必须在约定的时刻到来前准备万全才行。

“──是这样没错吧,玛丽安娜。”

静谧的卧房飘出淡然花香,床侧矮桌的空间如涟漪般产生持续数秒的波纹扭曲,逐渐构成一头深金色长发女子翘腿坐于桌上的景象。

金发女子穿着潜水衣似的白金二色贴身衣物,头发盘起后仍丰沛到拖散一地,坚挺的乳房与身体曲线几乎未经修饰地突显出来,彷彿只是在身上漆上颜料般细致。

玛丽安娜──被如此称唿的女子两手撑在桌面上,静静地盯着狄奥多拉应道:

“我不知道该不该劝你,这好像没意义,不过既然你都唿唤我了,姑且警告你别再沉迷于感性。”

“我知道。”

玛丽安娜轻轻地摇头。

“不,你不知道,你以为身为领导者可以改变这件事,实则不然。”

“你还不是来找我担任“协助者”?”

这回玛丽安娜很快地点头。

“说得也是。容我更正,你可以改变一些小事,但是对于……”

“那就够了。”

“什么意思?”

狄奥多拉视线停留在莱茵平静的睡脸上,一股源自心头的暖意温柔地推动她的嘴角扬起。

“只要能改变我所在乎的小事,便已足够。”

玛丽安娜难以理解似地歪着头,停顿了三秒才张开薄樱色的双唇道:

“你跟她们都很像,我很重视的人,以及我所看顾的人。”

“是吗……”

“是的,不过──”花香、人影与低语突然间就随着狄奥多拉的眨眼动作消失。

她只多看了重归宁静的卧房一眼,就撑起上半身关灯、拉起棉被、放空了脑袋,好嗅着莱茵的气味入睡。

意识迅速从只有两人存在的卧房流入黑色空间时,她的脑海闪现玛丽安娜大帝刊载于历史书籍上的英姿,只不过那形体并非身穿守圣者战裙、热血澎湃地振臂疾唿的大帝,而是一枚透出美丽金光的琥珀。

第四章“俄土战争”#9神圣俄罗斯帝国,苏米亚皇亲领,新第聂伯沃斯基。

彻夜未眠的南方军总参谋长卓娅中将刚卸下军服,房门口就响起清脆的敲门声,一道熟悉的声音隔着门喊了她的名字。

无需指示,女仆快步前往应门,来访者暨声音的主人正是预定两个小时后才抵达的皇亲殿下。

苏米亚领着希莉亚、阿芙拉、米夏及伊吕娜四人入房,身上只挂了件肩带睡衣的卓娅赶紧着装,苏米亚制止了她。

“卓娅,抱歉,这次不必讲礼仪。”

“我知道了。如果会花费较多时间……”

“伊吕娜,准备调酒。”

“是的,主人。”

居然不是喝提神饮料而是喝酒类,看来殿下要谈的事情不同以往啊──卓娅将思索到一半的琐事分门别类安置好,腾出空间准备迎接全新的问题。

苏米亚坐于休息区的沙发,希莉亚等三位骑士各自在休息区周围挑了个地方倚着或坐着,卓娅披着一件薄外套来到苏米亚斜对面的沙发上。

等到伊吕娜迅速归来,面谈双方各执一杯,苏米亚有些急躁地饮下一大口蓝色珊瑚礁,卓娅也浅尝一口果汁浓度偏低的柯梦波丹。

附带一提,希莉亚、阿芙拉与米夏分别是蓝玛格丽特、紫罗兰酒与伏特加。

润过喉,乘着轻微酒香吹向卓娅的话语挑起了她的敏感神经。

“有人透过密报暗示我,中国会在五月至六月期间发生动乱,可能是大规模革命或者战区冲突……你怎么看?”

“姑且还在预料之内。请问殿下的来源是?”

“梁琴玉……之类的。”

“之类的?”

“应该是她。感觉是她。我是说……好吧……其实是在跟她过夜时梦见的,具体过程全部不记得,要求我五月下旬出兵中国的暗示却一清二楚。”

“殿下……”

卓娅那制式化的担忧还未发挥,苏米亚不耐烦地瞥向它处。

她盯着满载各式基酒与果汁的推车,不很高兴地说道:

“我的意识清楚,精神稳定,一如往常,可是就这场梦……或是徵兆……它挥之不去。我不是在跟你谈论超自然现象或精神疾病,只想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如果你打算要我好好休息或做个检查之类的就不必说了。”

疲惫与酒精使希莉亚对主人连珠炮似的声音稍稍着了迷,卓娅眼中却闪烁着不一样的光亮,她点点头说:

“在殿下所言为真的前提下,也许梁琴玉此人有意借助我方的力量。这么做的理由有很多,动机却只有一种──我假设北部战区已和艾索妮雅殿下达成共识。”

“但是,皇妹她特地佈署一半的兵力防范──”话说到一半,一度断开的资讯重新连接起来,苏米亚眼睛稍微睁大。

“艾索妮雅麾下精锐全部都在国境待机,朝鲜半岛的战线又陷入僵滞……”

“是的。恐怕远东军原本就不打算速速佔领半岛,而是预定与中共解放军合流,挥师北京。”

“这么说来,美国至今尚未採取行动的原因就很清楚了……!”

“……恐怕美国正盘算着由我方肢解大英与中国,并使我方佔领区及干涉区数量直线上升,再同时瓦解俄、英、中三股势力。考虑到非盟全然不成问题,战争恶名全担在我国肩上,其战略目的达成等同实质上的世界统一。”

“果然是这样……!”

但这一切只不过是建立在那暧昧的梦境前提下──卓娅并未说出来,仅仅是含着一口酒静待数秒后咽下。

──中国。

在人类集体意识及组织性尚未发展成熟的这两百年内,中国是唯一拥有过度膨胀的人口却又坚持走单一制中央集权路线的国家,也是唯一转型失败的大国。

中国人不走联邦制,现在美国已从漫长的岁月中蜕变为实质上的集权国家、俄罗斯则是藉由二战后的强烈反弹重建帝制中央集权;她们也不走超国家主义,如今欧洲几乎成为大英囊中物、非洲也以二十一世纪的区域整合体制稳定发展。

她们相信纯洁的制度优于人口与民情,却漠视寄生在集权下的特权阶级恶瘤;爆炸性的人口无法透过制度妥善引导,加诸特权阶级在制度框架内无止尽的恶斗,最终导致表面上看似健全,实则动荡不安的现况。

而在此一背景下的中共解放军,早已不是北京当局所以为的忠诚。

散佈在中国各地的特权者并未受到中央管束,这些人透过明争暗斗自成一股势力,犹如她们寄生在中国这个国家的权力核心,也依附在各地战区伺机而动。

缺乏效率管制的过于庞大的人口、数十年累积下来的对立及区域意识所加重的解放军内部对立问题、遭其并吞的东南亚诸国亦在蕴酿起事……此国迈入二十二世纪至今仍未大乱,简直是奇蹟啊。

“我在东,艾索妮雅在北,皇姊与安娜贝儿立场不明,不过……”

苏米亚眉头轻轻放松,晃了晃酒杯,将在她脑海挥之不去的那句话说了出来:

““五月下旬,欧战抵定,备兵六十万,向龙栖之所前进。”

怎么想,都是要倾全国之力肢解中国啊……”

至此,卓娅再也按捺不住这种虚无飘渺的话题。

她一口饮尽杯中玉液,叹了口长长的气,为这话题下一撇折衷的终止符。

“我会特别留意中国局势,殿下不必为此烦恼,目前还请您以称霸西亚为重。”

“嗯……好吧,也只能这么做了。”

“是的。”

“对了,另外还有件事必须麻烦你。事关正教会与天主教……”

有关秘密涉外局的传闻已经是都市传说的等级,但卓娅也不是没有质疑这个单位的存在。

纵使皇务院与正教会皆否认此一机关的真实性,仍有些可信度存疑的消息在佣兵界及中欧一带流传。

只不过,要从中找出确切的情报实在是太难了,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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