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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瑟安坐下来,痴痴地正想和那女子说话,却听古玄中和司徒明二人谦让着请刚才让位给他的那女子落座,偏那女子执意不肯,说道:

“他……他在这里,我站着就好了。”

古玄中和司徒明哪里肯,继续谦让,三人啰嗦起来,吵得李瑟好不耐烦。

李瑟扭头见给他让座的女子是天山小仙女冷如雪,心里烦躁下,不知怎地,就对冷如雪怒喝道:

“你怎么这么麻烦,人家叫你坐,你就坐吧!”

说完就不再理会她。

冷如雪被李瑟一骂,才入席落座了,却像是个受气的小媳妇。

座上都是武林各门各派的重要人物,见武林里素以高傲、厉害着称的天山小仙女如此对待李瑟,不由都暗暗称奇,李瑟受古玄中和司徒明的热情对待,反倒是不显眼了。

众人落坐后,不清起身言道:

“今天是我们六大门派的大日子,如何个重大法,也不须老衲再说。老衲才德平庸,却恬居六派盟主的尸位日久,我知道大家都有不满,这次重要的聚会,又请来了几位很厉害的高人,大家商议一下,共同推举出一位才德兼备的人来领导我们六派,则武林幸甚,天下幸甚啊!”

李瑟落坐后,却不理别人的事情,更不管老和尚说些什么,只轻轻对那女子道:

“姐姐。”

只说了这两个字,心里委屈之极,眼睛一红,几要哭出声来,连忙忍住。

那女子温柔地对李瑟一笑,用手轻轻地抚了一下李瑟的头发,柔声道:

“我姓杨,名叫盈云,我没你大的,你不必客气,叫我妹妹也可以。你叫李瑟,是吧?”

李瑟听了她柔和的声音,只觉心里暖暖的,舒服极了,赧然一笑,轻声道:

“你没我大吗?我只觉得你就像我姐姐啊!姐姐,我好像小时候就认识你,你知道吗?”

杨盈云道:

“是的,我们就像认识很久很久了一样。”

说完凝视着李瑟。

二人会心地互相微笑凝视着,仿佛别的人都不存在了。

李瑟正痴迷中,忽听有人大声说道:

“不错!能够带领我们六大门派走向强大,齐心合力,共襄江湖盛举的人,非李瑟李公子莫属!李公子,您给大家说几句吧!”

李瑟定睛一看,只见老和尚不清正微笑着恭请他说话。

环顾四周,只见席上众人全都齐刷刷地盯着自己,有几人的脸上还不由的露出惊异之色,抚摸着胡须沉思。

李瑟心里咯登一下,心想:

“这三个家伙又不放过我,这次肯定又要玩什么花样。”

一念及此,便起身向众人一拱手,说道:

“各位武林前辈,在下是一个江湖小子,武功见识都很低微,不知道不清方丈怎么会瞧得起小子。不过各位推选六派的盟主,关系武林的大势,不可不慎重,小子的德行和武功,没有一样能和各位前辈相提并论,要当六派的盟主,在下是万万不敢的。再说,我非六派中人,且我来此也非是为了参加六派的聚会,所以各位有什么事情,都不要算小子在内。”

李瑟说完话,还没坐下,古玄中和司徒明就嚷道:

“先生,您可客气啦!您是传英大侠的弟子,现任武林的刀君,这个我们大家都知道啦!您也不必客气了。再说,不仅我们华山、泰山和少林支援您,就是隐湖的剑后杨姑娘也支援您,您要当了我们六派的盟主,她一定会鼎立相助的,您就放心地当盟主好啦!”

李瑟勃然变色道:

“你们胡说些什么?我武功已废,什么武林刀君的话再也休提,我无意江湖中事,既然大家这样,那在下就先告辞啦!”

说完,看了杨盈云一眼。

不清等三人听了李瑟的话,还没等说什么,杨盈云站起笑道:

“好啦!请大家不要为难李公子了。你们六大门派的事情,我也不该胡乱参与,你们自行商议吧!我和李公子这就先告辞了,以后有暇,再来拜见各位。”

话一说完,杨盈云施了一礼,说声告罪,便挽了李瑟的手,飘然离去。

众人都不敢留,全部起身恭送二人离开。

李瑟被杨盈云拉着手,心里欢喜之极,宛如在梦里。

李瑟被杨盈云拉着手,来到了一座花园,二人在一处凉亭里坐定。

杨盈云对李瑟嫣然一笑,说道:

“怎么,你不是有很多话要对我说,怎么现在又不说了?”

李瑟这才恍然惊醒,奇怪地道:

“姐姐,你怎么知道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杨盈云微笑着说:

“这有什么奇怪的,你想做什么,你的脸上都写着啦!”

李瑟难堪地一笑,然后想起自己的遭遇,心里委屈得只想扑在杨盈云的怀里痛哭一场,呜咽道:

“姐姐,我……我好难过啊!”

杨盈云笑着握住李瑟的手,安慰道:

“好啦!好啦!姐姐知道你受了委屈,有什么苦,就和姐姐说说吧!说不定姐姐能帮你呢!”

李瑟听了这话,就像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孩子,这刻在妈妈面前寻求安慰一样,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哭道:

“姐姐,我被废武功,再也不能修炼仙道了,我好难过啊!”

杨盈云笑道:

“看看你,真像孩子一样,姐姐知道你的苦了。来,告诉姐姐是怎么回事。”

李瑟强忍住泪,把自己出山后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只对冷如雪的事情没有交代,拉拉杂杂,说了好一会儿才说完。

杨盈云耐心地听完,抚摸着李瑟的头道:

“唉!这三个人做事情是太鲁莽了,不过你的先天真气被废,也不一定不能恢复。”

李瑟惊喜地道:

“姐姐不会是哄我的吧?身为神气之窟穴,神气若存,身康力健,神气若散,身乃死焉。若欲安身,先安神气。即气为神母,神为气子。神气若俱,长生不死。我身毁气灭,神气再不可得,怎么还有可能再吸收先天之气呢?”

杨盈云笑道:

“偏你见识多?你不知道的东西可多着呢!我来看看你的脉吧!我们隐湖的藏书楼里有一本可以恢复被废经脉的书,也有人练成过,这可不是我凭空杜撰的,你可莫小瞧了我们隐湖小筑哟!”

李瑟不料天下间还有这样神奇的事情,吃惊地道:

“什么!真有这样的事?但是正常人修炼仙道都不容易了,就算我恢复,可是曾经受过伤害,那练起来岂不是更加的难?”

杨盈云笑道:

“傻瓜,你只看事情坏的一面,却忘了你经历过苦痛,你不也长见识,锻炼毅力了吗?一得一失,没什么好计较的,你怎么那么在意这些东西啊!像个孩子似的。”

李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害羞地笑了起来。

忽然,杨盈云惊得叫道:

“糟糕!你是怎么啦,体内怎么会有三种真气呢?!”

李瑟道:

“哦!是不清他们三人非要传我内力不可。他们三人将破真气当宝贝一样传给我,可能是要补偿我,可和我原来的纯阳真气差好多啊!”

杨盈云松手叹道:

“真是天意啊,我也没办法了。你真是倒霉到了极点。”

李瑟立时脸如土色,说道:

“怎……怎么,姐姐不是说有办法的吗?”

杨盈云道:

“是啊!本来是有办法的,可是你吸收了别人的内力,经脉被破坏了,要恢复成原本的样子,我是没办法了。”

李瑟紧咬牙关,闷声道:

“这三……三个混蛋!”

杨盈云噗哧笑道:

“看你,怎么这么性急,我是说我没有办法,又不是说没有办法。”

李瑟忙急道:

“那姐姐告诉我,谁能有办法啊?”

杨盈云皱眉道:

“这我也不知道。”

李瑟黯然道:

“姐姐取笑我,人家心里难过得很,你还在戏弄我。”

杨盈云正色道:

“你真是明于事,暗于理啊!我问你,你若没见过你师父成仙,你对人能够成仙,信是不信?”

李瑟吞吞吐吐地道:

“半信半疑的。”

杨盈云道:

“这就是了。世上有很多事情,都不要轻易的下定论。有些事情,你以为不可能,但其实你努力地做了,也许不可能就变成可能。神仙可以上天下地,日行几万里,也许以后人们不用成仙,就可以像神仙一样上天下地,日行几万里呢!只要努力去做,就算最后失败,也不用后悔,至少可以为后人留下经验嘛!你怎么就轻易地想放弃呢?”

李瑟听得入了神,仔细揣摩着。

杨盈云又道:

“你现在的关口,遇到的是畏难关。你遇到了困难,就想退缩了。所谓‘君子遵道而行,半途而废,吾弗能已矣。’、‘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此皆言修道必须志气坚固,不可有畏难之心。天下至难之事,必是至大之事。至大之事,必须下至大之功而方成。若至容至易,一作即成者,则事必小而不大。”

她续道:

“修炼成仙的事情,其事包罗万有,超越人天,脱五行,出三界。先天地而立其体,后天地而发其用。事大而欲修此大事,岂不是难?不避艰险,猛力前进,废寝忘食。不管他得力不得力,见效不见效,愈久愈力,愈远愈勤,一心前行,终必有得。就算不得,也可无悔了。”

李瑟喃喃地道:

“我命在我不在天,原来师父早就告诉过我,可我只当耳边风,都不照做。”

杨盈云欣慰地道:

“嗯,你领悟得很快,其实男子汉,就算不能顶天立地,也要勇往直前,世上修炼成道的有几?武林第一的有几?如果觉得自己没希望就放弃的话,那会叫人瞧不起的。”

这话犹如当头棒喝,一下子就把李瑟给打醒了。

李瑟脑里闪过初次知道被废武功的那刻、闪过自己强奸古香君的那刻,他痛苦地摀住头道:

“我明白啦!都怪我自己意志不坚的,不怪别人,我恨死了我自己。我错了,原来我一开始就错了。”

杨盈云把李瑟抱在怀里,柔声道:

“傻孩子,现在明白也不晚的,不要再自责了。大凡学道人,先要炼性。盖性本先天之物,必须将其炼得圆陀陀,光灼灼,方为妙用。夫性与情连,性情发动,如龙虎之猖狂,若不炼之使降伏,焉能去其猖狂而归于虚无?炼性之道,要混混沌沌,不识不知,无人无我,炼之方得入法。降龙伏虎之道既行,又必降心猿而拴意马。这些归根到底,都是炼心一着,心能冲虚静定,方能夺天地造化,转阴阳妙理,而精气神之锻炼,方可起步兴工,这是最吃紧的事情。好弟弟,我们其实都在修道的路上,可能或者不可能,只有结果能告诉我们。”

忽然黯然道:

“像我师父,天资多么聪明的人,不也没有成功吗?我们没到最后,谁知道谁该羡慕谁呢?其实我也不比你强啊!”

李瑟在杨盈云的怀里,猛然抬起头来,笑道:

“将心对境,心境互起,境不摇心,是心妄起。心自不起,因境而起。无心之境,境不自起,无境之心,亦不自起。我明白啦!我明白啦!”

说完忽然对着杨盈云的小嘴亲了一口,欢喜地又蹦又跳起来。

杨盈云心里一怔,却丝毫没有要责怪李瑟的意思,因为她知道李瑟刚才的一吻,只是高兴下的得意忘形,连一点男女的情欲都没有,否则以她“从心了”的剑法的境界,早就会预见到危险的。

偏偏李瑟这是无意中的行为,令她连一丝的反抗都没有,又见李瑟的双目澄清无比起来,心里对李瑟的悟性,不由暗惊。

杨盈云想了良久,才笑着道:

“好弟弟,别闹啦!你坐下来,姐姐还有事情要求你呢!”

李瑟高兴之下,其心里的兴奋心情,无以言表,心里连一点疙瘩都没有了,只觉得生命又恢复了希望,就是现在死了,也没有遗憾。

忽听杨盈云说有事情求他,不由奇怪,停下来坐在石椅上,笑吟吟地道:

“姐姐还有要我帮忙的地方?真是奇怪,你要有不能做到的,求我不更是白搭吗?”

杨盈云笑道:

“这世上还有不求人的人?连我们的皇帝老儿都有求人的时候呢!他求方孝孺为他写即位诏书,夷其十族而不可得呢!”

李瑟知她说的是当今永乐皇帝朱棣事,永乐皇帝发“靖难之变”从从侄子手里夺得皇位后,便请当时的文坛大儒方孝孺给他起草即位诏书,可是方孝孺却手书“燕贼篡位”四字给时任燕王的永乐皇帝朱棣,永乐皇帝一气之下,便诏收孝孺九族,并及朋友门生,作为十族。

每收一人,便给方孝孺看,但方孝孺毫不低头,于是一律杀死,但仍未求得方孝孺一字。

李瑟想起方孝孺的事情,很是叹息,说道:

“姐姐说得也是,那姐姐叫我做什么啊?”

杨盈云盯着李瑟,良久不语。

李瑟奇怪地道:

“怎么了?我有什么好瞧的?”

杨盈云噗哧一笑,才道:

“看你的样子,傻呼呼的,怎么偏有人对你那么痴情,要死要活的。快说来,你怎么勾引了人家的女儿心?”

李瑟愣道:

“姐姐说的是什么啊?”

杨盈云道:

“你还装傻啊!是冷如雪冷姑娘啊!她告诉我说非你不嫁,我看她哭的可怜,才答应她对你说说。怎么样,她够美了吧,你到底要是不要?”

说完微笑着盯着李瑟。

李瑟初一听“冷如雪”三个字,脸色就一下子紫涨起来,恨不能真的有一个地缝可以钻进去,又恨不能立刻撞死算了,带着哭腔说道:

“姐姐,你饶了我吧!我哪里能配得上她,再说你知道啦,我已经娶了香君,岂能再娶别人,姐姐替我劝劝她好了。”

杨盈云却笑着道:

“我知道你有老婆了,不过冷姑娘愿意做妾的。怎么样,开不开心?这回欢喜了吧?”

李瑟更加觉得羞愧,只道:

“姐姐怎么取笑我都不过分,确是我做错了,可是我答应过了香君,一生只对她好,要是再娶了冷姑娘,岂不是两人都对不起了?我既然注定要辜负一个,那么冷姑娘的恩情,我只有辜负了。”

接着又怅然道:

“唉!我自小的志向是追寻师父,进军天道,可是遭遇浊辱,又自毁道基,求仙之事,渺茫得很了。我不喜女色,再说香君对我又好,我又爱她,只愿意一生和她厮守足矣!他人我岂再愿沾惹?而且娶妾之事,乃无情无义之人所为,我是不会做的,对姐姐,我只有得罪了。”

杨盈云听了,仍旧含笑说道:

“好,你可记得。我第一次求你事情,你推托了,你以后有求我的事情,可别怪我日后不答应哟!”

李瑟苦笑道:

“姐姐要是有别的事情,纵是性命不要、一切不要,我也会帮姐姐的,请姐姐换个事情要我做吧!”

杨盈云笑道:

“偏不换,就要这个。其实你的想法大错啊!你说,孔子有妾吗?”

李瑟怔道:

“这个事情我倒不知道,不过圣人应该是不会有妾的。”

杨盈云笑道:

“孔子家语记载:‘宰予对楚昭王曰:妻不服彩,妾不衣帛,车器不雕,马不食粟。’你知道了吧,圣人也有妾的。人知惟圣贤不溺情,不知惟真圣贤不远于情。你说,你是不是错了?”

李瑟被问得做声不得,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却听杨盈云笑道:

“傻孩子,你的事情我才懒得管呢!你不必为难啦!我只是替冷姑娘把话带到,你和她的私事,怎样都好,你自己决定好了。”

李瑟这才放下心来,说道:

“姐姐对我真好。”

杨盈云道: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到我的住所一起用饭再聊吧!”

李瑟忙道:

“既然已经见了姐姐,也不必再打扰了。我最怕那些人来烦我,不赶紧走的话,恐怕他们又来缠我,日后有机会,我们再聊吧!”

杨盈云道:

“也好。”

李瑟看着杨盈云,有些不舍地转过身,走了两步,又回头道:

“姐姐,我在镇山,你若不嫌荒地陋室,记得有空去瞧我。”

杨盈云道:

“我知道了,我还要在华山待些日子,你有空再来见我吧!我随时恭候的。”

李瑟点了点头,这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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