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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尝慨世之男子,甘为妇人之行,而不能妇人其心。

妇人以一夫终,外畏公议,内顾名行。

男十色不谓淫,女过二便为辱。

苦矣,身之女矣!吾身畴氏,而以人之颦笑为颦笑,颜和声随有奚愉?况乃所乐只争是一线,一线之乐又寄于夫子。

非色足以媚之,才足以制之,弗得也。

一夫一妇,为欢几何?中有生老病死,所去者半;声问缘觉,所去者又半;饮食息起,所去者半;悲欢离合,所去者又半之半。

总令美满百秋,括计不过数载,若乃复杂以僻邪,媚乎外室青楼,静言屈指,寂禁涕泗交横,妇人又乌能不妒?故妇人之心真。

至于而真,更无漏其一种忐忑齿间龈龃龉龌龊,无可奈何之衷。

将为贤妇,又恐割爱;将为妒妇,又惜名称。

至事势临颈,腆颜不顾,譬兹醋国,扇乃牝风阴氛,弥填区寓阳明,遂失坚刚,纵横在我,笑骂由他。

□谁不爱名,甘任不肖,タ傻恳印A钐煜虑子殉甲樱以兹为心,则三王无难四,五帝无难六。

弑父弑君,不载《春秋》;刖足按剑,不载《列传》。

不复有商周,安知有末流乎?奈何孤矫之僻,独钟妇人,劳辞彦唏,虚费笔墨,扼腕哉!デ坝小妒ê稹罚继有《怕婆》;而伏雌教主今又为之昌明其说,男子阅之,喜斯悦矣;妾妇闻之,能不自毁尽葫芦中一滴?不乃若都飙肆毒,冷姐生奸,即□矣。

妒妇亦当拔剑而起,斩断妒根,为莽男儿开方便之法门,顿一面之网,普无生之福,因以露洒杨枝,莲开并蒂,则世之获福,不即多乎!兹集虽足绘妒,实以救世矣。

诸凡甘婆心而稔怕婆者,虔请一卷,迎二三高纳,对其乃正,焚香恭涌,礼拜忏悔,不必白面玉皇、黑脸阎老,梅檀香横,法界花飞,有妒无妒,一时同超醋海。

笔耕山房醉西湖心月主人题说原都氏者,言天下之妇人都如是也。

妇人秉阴霾之性,习狐媚之妆,能窃男子之意旨以为用;男子堕落其中,至死不觉。

亘古及今,以及蛮貊,无不皆然,故曰都也。

虽然,情不足以联其夫,不得妒;才不足以凌其夫,不能妒;智浅不足以驾驭其夫,虽欲妒,夫亦不受其妒。

试观都氏举止,其才情智识,自是太原异人。

孔明以巾帼遗仲达,退丈夫为女子。

余读《怕婆经》,进女子□丈夫。

世有都氏,吾愿事以箕帚。

コ晒缯撸成规也。

言天下之男子,未有不怕婆而能为丈夫,如公输不能拙规矩而成方圆。

不怕则争,争则不和,夫妇不和,天地随之愆尤。

盖怕之道,精言之为柔,直言之则为怕。

然则,怕婆又何必为丈夫讳?揭一种新花样,定万世大规模,孰是慧男子,秉成规而善用之?ト握之吐,姬且负戾之周;七擒七纵,诸葛薄代之智。

悍妇不殊强虏,非智宁能驭伏;保孤无异幼主,不周恶乎能全?鞠躬尽瘁,以忠臣行。

良臣之心,任怨任劳,以巧人甘拙人之事。

斯其为周智也。

レ者,何犬之类也。

以继子而作难,何异疯犬?天下之生乎一体而怀二者,冷著甚矣,故冷姐继都飙而得矣。

第一回限时刻焚香出去づ挛ヌ跞潭龉槔おひ首《满江红》宋儒作须发男儿,率性处繇来凛冽。

又何曾隐忍肤挠,含容目瞥。

胜负场中逞后先,英雄队里争豪杰。

怎归来见着俏浑家,汤浇雪!下虚心,犹未悦;任趋承,还磨折。

总甘心忍耐,敢生流言。

可侮浑如系颈羊,堪欺俨似藏头鳖。

是何年,请得上方刀,把雌风灭。

这首《满江红》词,乃是宋时一个宿儒所制。

单道着人生于天地之间,受父母之精血,秉天地之性灵,至清至明,至刚至劲。

及其渐至壮年,又读了几多诗书,学了几多世务,添了几多侠肠傲骨,义胆雄心,一毫也不少屈于人,一些也不少弱于己,便是父母,也不肯让他分毫。

不知怎么到了壮年以来,娶下一房妻室,便有了一个缄束,就似那蜗牛遇了醋,蚂蟥见了石灰一般,由他飞天也似的好汉,只索缩了一大半,这也不知什么缘故。

难道男子个个惧内,女人个个欺夫的?也是天生的古怪。

ニ谆暗赖煤茫焊墒率彼却还在底下,除了这事,她便要爬到丈夫头上屙屎。

莫说别的,便是当时陈季常,是个大有意思的人,哪个不相钦敬?独有这点上边,有些调停不来,每受了夫人的呵谴,难为到十生九死。

又有那不识进退的老苏,倚着通家好友,只道自己面皮怎么样大,思量劝那柳氏转来,走来道:

“嫂嫂,夫乃妇之天……”

一缘二故,说得不上三五句话,只见那柳氏霎时变下脸来,把个刀一似的言语复上几句,眼见那老苏真个也自酥了。

这总是《狮吼记》的旧话,人人看过,个个晓得,却把来做一个引子、小子也不十分细道。

却说目今又有一户人家,丈夫赛过陈[忄造],老婆赛过了柳夫人,他的家门颠末,又赛过《狮吼记》。

虽则世上常情,亦是目今趣事,待我慢慢说来。

有诗为证:おた疤灸卸力不支,诸凡事业任妻为;ゼ偃钠语相挠处,历尽熬煎真可悲。

说话的,你又差了!依你这等说来,为人娶了一房妻小,不要他帮扶家室,终不然做个神阁儿,请他朝夕四拜,才是男儿力自支吗?呀,看官,不是这等讲,若说朝夕四拜,端又是怕老婆的了。

有一诗又道得好:おて拗髂谫夥蛑魍猓夫耕妻织俱无怠。

丈夫一日身显荣,念及糟糠倍亲爱。

宋弘之妻不自夸,自有知心宋弘在。

怎知当世浇薄风,妻虽懒惰勤争功。

自言家业皆由我,恃己多才凌老公。

丈夫不幸无子息,自言有婿有内侄。

堪叹白发已蒙头,尚不容夫亲外色。

丈夫无奈假趋承,只恐贻笑遭人轻。

后生莫道不惧内,事到其间难后生。

闲话休题。

且说宋朝年间,临安府中有一处士,姓成名[王圭]],表字廷玉,祖居虎林人氏。

幼年孤苦,无倚无依,辛勤积攒,做些经纪生理。

到了二旬之外,娶下一个妻子,就是左近那都绢的女儿。

那都家老员外,名唤都直,唤字公行,做人朴实,颇有财势,因开绸绢铺子,人人唤做都绢。

那都绢为何将这女儿倒嫁了一个小本经纪?也只是这都员外做人老实,不乐虚花;是这女婿做人自小停当,一个铜钱当八个字用,以是把个女儿与他为妻。

便是那都氏娘子,虽不是倾国倾城,却也如花似玉,一应做家,色色停当。

只是一件,都氏从来娇养,况且成[王圭]出身浅薄,家业皆得内助,

“惧内”二字,自不必说了。

プ銮缀蟛欢嗉改辏夫唱妇随,做了千数家业。

不期都老员外过世,舅舅都丽又小,绢铺没人管理,却是成[王圭]寻了后街绸绢行中一个旧友,仍旧开张缎铺。

这友人姓周名智,表字君达,年纪与成[王圭]仿佛,不相上下。

做人性格温和,公平交易,店面上一发来得,真个是不由科甲的状元,不做文章的秀士。

兼之出入银两,半毫不苟,开得十多个年头,颇颇有了利息。

ヒ蝗眨成[王圭]道:

“贤弟,你我忠心赤胆,开店多年,有本有利,并无芥蒂。只是如今事体大了,两下日久,终有结局。古言道得好:树大分枝。我和你两人就此分枝,有何不可!”

周智道:

“小弟得蒙提挈,凡事皆赖贤兄所赐,一任尊裁,但凭处分。”

成[王圭]道:

“说哪里话!本钱虽是我多,辛力却是你多,和你除原本外,均分余利就是。”

当日就盘算了账目,点起货物,共有万金。

两下各自分了明白。

周智便移至大街,仍旧开张缎铺。

成[王圭]却懒于营生,因家下有了两个得力主管,竟移至后巷开了一所解库。

ニ祷爸间,不觉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又是十多年后,两家生理更又不同,日兴日旺。

只是一件,那周家莫说别的,只儿女也添了两三个,将次要嫁娶了。

独这成宅夫妇,少不得一个称了员外,都氏也称了院君。

家里山场、田地、衣饰、金银,那件没有?偏偏的员外便像太监,院君就像个羯狗,两下结亲四十余年,屁也不曾放得一个,都氏也不着急,莫怪那成[王圭]口中不说,心下思量道:

“我有偌大家私,年近六旬,并没一个承宗接祀的儿子,这事怎不教人着急!总是城隍庙、张仙祠、崔府君、定光佛,那处不立愿?那处不许经?一毫也不灵应。况且院君性格不凡。”

看官们像也谅着七八分的光景,那些娶两头、大七大八、一妻一妾,莫说成员外,便是小子也开不得口了。

ヒ蝗眨成员外闲居无事,春景融合,节届清明,时当寒食。

那时独坐书斋,别无思想。

忽然记得起来:

“去年天竺进香,曾在白衣赐子观音殿前,许下灯油良愿。至今将及一载,未及完纳,想是因此越没个子嗣消息了。”

即忙便请院君商议。

不多时,那都氏轻移莲步,缓动湘裙,来见员外。

看他怎生打扮。

《临江仙》为证:杏脸全凭脂共粉,乌云间着银丝。

荆钗裙布俭撑持,不为雌石季,也算女陶朱。

真率由来无笑影,和同时带参差。

问渠天性更如何?要知无妒意,溺器也教除。

成[王圭]迎接之际,虽不尽摩,而其容貌,亦有《临江仙》词为证:年齿虽然当耳顺,襟期尤似充龄。

吴霜缕缕鬓边生。

不因五斗粟,惯作折腰迎。

绮思每涎蝴蝶梦,幽期惟恐莺闻。

问渠来将是何名?畏妻都总管,惧内老将军。

都氏见引成[王圭],便问道:

“你今独坐在此,请老娘为着何事?敢是早膳未进,还是库中账目要查么?”

成[王圭]见妻子来意严整,便又不敢开口。

那都氏又问道:

“莫非夜来受了风寒,敢是那边吃了哑药,不做声为着什么?”

成[王圭]没奈何,只得把个笑堆在脸上,道:

“院君有所不知,拙夫那里为着这些来。只因去岁天竺进香,没要紧为着子嗣上,曾在白衣观音殿中,许下灯油幡袍良愿。适才记得起来,拙夫将欲告假一日,自往进香还愿,故此特请院君商议,别无他事。不知院君意下何如?”

那都氏把个头低了一低,眉蹙了一蹙,便道:

“烧香好事,但凭你去,何须和我说得。”

掇转身便向里边竟自去了。

コ蒣王圭]没奈何,只得舍着张凤脸,上前一把拽住道:

“院君,这回肯不肯,分付一个明白,如何竟自去了?”

都氏道:

“你自去便是了,难道我又来搅你?”

成[王圭]道:

“院君说那里话!拙夫若去,一定要请同行,如何擅自敢去!”

那都氏被他趋承不过,却也回嗔作喜道:

“若要我去,何不一发请了周家叔婶二人同去走遭?况且清明节近,往天竺就去祖坟上祭扫一回,却不一举两得?”

成[王圭]大喜道:

“还是院君到底有见识,有理有理!院君,我看此刻天色清爽,明日一定晴朗,就是来日如何?”

都氏道:

“便是明日。你可亲自周宅去来,我却在家备办合用酒食。”

コ蒣王圭]应了一声,向外便走。

都氏道:

“转来。”

成[王圭]捉不住脚,倒退了二三步,道:

“院、院君,还有甚么分付?”

都氏道:

“往常你出门去,亲自点香限刻,计路途远近,方敢出门。明日虽是烧香公务,料你不敢偷腥,只是有理不可缺,一遭误,二遭故。”

成[王圭]转身把舌头伸了一伸,颈项缩一缩,轻轻走到香筒里,取了一枝线香,战兢兢的点在炉内,道:

“院君,拙夫去也。”

都氏道:

“还不快走!”

吓得那成[王圭]抱头鼠窜,一溜去了。

都氏却自嘻嘻的笑了一声,走到厨下,吩咐丫环小使道:

“来日我们天竺进香,俱要早起整备。四辆肩舆,一应酒食,俱可早些安排,不可临时无措。”

众婢仆齐齐应诺,不在话下。

ト此党蒣王圭]出得门来,又早夕阳西下,晚饭时光,只恐周宅往返归迟,有违香限,取责不便。

恨不得两步挪做一步。

转弯抹角,过东转西,却才来到周宅门首。

只见外厢铺面俱已闭了,两个门神,你眼看着我眼,把个门儿关得铁桶相似。

成[王圭]捶了一会,里面深远,偏不见应。

欲待转来,又恐误事;欲待等候,又恐违限。

正是两难之际,只见门缝里露出一线灯光来,成[王圭]慌忙张看,只见一个小厮手中提个灯笼,正走出门,见成[王圭]到来,便厮唤道:

“我道是谁扣门,原来是成员外。连晚到此,定有贵干,请里面坐。”

成[王圭]道:

“我来寻你员外,有事计议,可在家么?”

小厮道:

“员外与两位小官人,俱去亲戚家饮酒未归,故此小人特地去请。员外进内略坐片时,便好相会。”

成[王圭]道:

“既不在家,那里等得?你只替我说,明日接员外、院君天竺进香,我自去也。”

那小厮那里知道成[王圭]心上有事,一把的死命拽住道:

“员外又不是他人,为何这等作客?员外不在,院君也在家下,晚饭也用一箸去。”

コ蒣王圭]再三不肯,小厮再四又留。

正在喧嚷之际,周智的妻子何氏院君,踱将出来。

这何氏从适周门,一般赤手成家,帮助殷实,全不似都院君性格。

有《临江仙》为证:淡扫蛾眉排远岫,低垂蝉鬓轻云。

星星凤眼碧波清,莺声娇欲溜,燕体步来轻。

容貌可将秦、虢比,贤才不愧曹卿。

顺承妇道德如坤,螽斯宜早振,麟趾尽堪征。

何氏闻得外厢聒絮之声,不知其事,出来一看。

见是小厮留成员外,连忙相见,道个万福,把那世俗套话问候了一番,就留成[王圭]进内敬坐。

成[王圭]见他殷勤相待,只得坐下。

却才把个臀尖掂得一掂,好像椅上有块针毡相似,好生不安,总也为着家中线香之故。

圣人道得好:有诸中,形诸外。

何氏因是通家,自己陪坐。

说不多闲话,丫环献过茶来。

成[王圭]道:

“茶倒不必赐了。有件小事,特来致意:老夫奉拙荆之命,特着老夫亲自请君达阿弟与院君,明日一同往天竺进香,就去祭扫荒陇,又兼老拙还愿。万乞早临,幸勿见阻。”

何氏道:

“荷蒙宠招,本当趋命,奈拙夫未回,未及详审,不敢擅专。少顷归家,即当转申美意,定须遵命。”

パ净繁ǖ溃骸熬齐纫驯福请院君主席。

”何氏便道:

“员外到来,无甚款待,聊备鲁酒,幸勿见嫌。”

成[王圭]见何氏这般调妥,兼之淳善,暗想道:

“我这些须之事,便道不曾对丈夫说知,不敢造次应允,别事俱各可知。偏我命中驳杂,娶着这个老乞婆,恁般顽劣,恁般泼悍!我今出来多时,线香已应完了,不知家下怎么一个结局,若再吃酒,岂不愈深其疑!”

正是不想也罢,想到这个田地,却便是顶门中走了三魂,脑背后失了七魄,两耳通红,五内火热,忙忙的回复“不消”,也不知向那一方壁角里唱个歪喏,望外便走。

ズ问险留不住,已在作别之际,只见灯光之下,又早周智回也。

二子随后亦来。

且看周智怎生模样,《临江仙》为征:布袜青袍多俭朴,衣冠楚楚堪钦,谦恭虚己颇温存,虽当酩酊后,到底有规箴。

二子多才骐与骥,一双白璧南金。

联芳棠棣许趋庭,从来夸两仲,不负二难称。

成[王圭]见周智到来,只得住脚。

周智拜揖道:

“贤兄光顾,失迎莫罪。”

便对何氏道:

“伯伯到来,不比外客,为何不见一些汤水?”

倚着酒醉,兼着真情,一把拖了成[王圭],把个妻子、婢仆翻天搅地的骂个不了。

倒叫成[王圭]目瞪口呆,劝又劝不止,辞又辞不脱,被他拖来拽去,弄得头也生疼,却也顾不得周智埋怨妻子,只把进香之事,忙忙说了一遍。

见周智满口应允,便要立誓辞回。

周智心里明白他的毛病,故意不放,正像打破砂锅,直问到底道:

“是为何这等执拗不肯,用些酒去?定要说个明白。”

成[王圭]被逼不过,没奈何回复道:

“老弟是个极聪明的人,定要区区细说?这时不回,今晚可是安睡得的?”

周智原是个爽脆的人,便道:

“是了,是了,贤兄实欲回归,恭敬不如从命了。”

就着个家僮,提了灯笼送成[王圭]归家。

仍从旧路飞奔上前,心中舂熟了一石多凹谷。

ゲ痪跻训搅俗约好攀祝发付了小厮回去。

众主管俱来迎接,问道:

“员外出去多时,毕竟不曾晚膳,敢是饿也?快办酒肴。”

成[王圭]道:

“这到犹可,院君可安静么?”

那些主管也有嘻嘻笑的,也有骨嘟嘴的,不知为着何事。

成[王圭]见不是头,连忙又问了几声,那主管道:

“自从员外出去,院君里面不知为甚,吱喳了好一会,还未息哩!”

成[王圭]听了这句风声,却似雪狮子向火,酥了一大半,慌得个手脚无措,口中虽是不言,心内好生着急,暗自忖道:

“今日迟归,原是自己不是,少问院君,若是有些出言吐语,到也还好承受;倘或求免不脱,动起向日家伙,免不得面门上带些青紫,明日进香甚么体面!”

只得叹口气道:

“罢了,罢了,丑媳妇免不得见公婆!”

只索硬了头皮过去见他。

正是那:青龙与白虎同行,喜鹊与乌鸦齐噪。

ゲ恢主何凶吉,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回祭先茔感怀致泣し汉舟直谏招尤引首《玉楼春》无名氏作ち桥岁岁花如锦,多少风流堤上逞;几番花落又重开,当日风流都老景。

南北两山多邃径,沿路荒坟失名姓;可怜今日纸钱飘,他日有无犹未定。

却说成[王圭]只恐线香限紧,连晚忍饿而归,又见众主管这段光景,好不害怕,没奈何,只按了胆,直头走将进去,却好都氏正是盼望之际。

成[王圭]陪个小心,深深唱个肥喏,竟不知妻子放出甚么椒料来。

谁想成[王圭]八字内不该磨折,不知那一些儿运限亨通,也是这一刻的星辰吉利,真正千载奇逢,破格造化,霎时乐师灯化作鬼火。

都氏见丈夫唱喏,便带个笑脸问道:

“接客的老奴怎么回复我?”

成[王圭]见这段光景,不知喜从何来,心头突地把泰山般一块疙瘩抛到东洋海里。

你道为何那些主管也会吊谎来吓主家?原来有个缘故,成[王圭]自从傍晚出门,都氏却在家中备办进香物料,丫环、小厮那里理会得来?故此呐喊摇旗了这一会。

众主管不知其故,却泛出这段峦头,吓得成[王圭]屁滚尿流,好利害也!有诗为证:おご萍ι韵颇堪夸,路上人闻体遍麻;ハハ禄平鸷巫阆В满[忄匡]谨具向浑家。

成[王圭]得坐喘息已定,对都氏道:

“拙夫蒙院君命,去到周宅,将吩咐的言语,尽行致意与何院君得知。他已满口应允,明早即同周达君一齐到来,并无别说。”

都氏道:

“那老周怎么也来?”

成[王圭]道:

“院君吩咐邀他,自然要他个到,难道怎好虚邀得的?”

都氏道:

“这也罢了。你可用晚膳未?”

成[王圭]道:

“多承他家再三款留,只恐违了夫人严限,故此尚未吃来。”

都氏道:

“偏你这样人,假小心,最胆大,猢狲君子,黑心公道,专会妆乔,惯能作巧。他家好意留你,你便领他意思才是。如何不吃他的?只道有些相怪,今后决不可如此了。“成[王圭]立起身,打个深躬道:”谨依院君台命!恐下遭不似今日宽恕,只求线香多限寸儿,便是万代恩德!

“丫环打点肴馔出来,夫妻二人相对而饮。成[王圭]私自贺喜。正在饥渴之际,况兼酒落欢肠,举起大觥一连吃了一二十觥,酒量原不济事,不觉酩酊大醉。都氏见丈夫已醉,连慌将饭出来。成[王圭]闭了双眼孔,胡乱吃了一盏,却便垂头睡熟,倒在桌上。丫环再三推扶,只是不动,口中喃喃呐呐的,不知说些甚么。正是醒脸看醉脸,其实有趣。惹得那些婢仆笑做一团,搅做一块,你又道没本事扛,我又道莫本事驮。三三两两,闹攘之际,正愁没个法儿弄员外进房。不想都氏拿了茶杯儿,来到丈夫跟前,见他呼呼的睡熟,你道好一个院君,不慌不忙,把那嘹亮的声儿向丈夫耳朵边叫声:”不要老不尊!起来吃茶,上床睡去!

“成[王圭]虽然酒醉,耳边到底惧怯,心里到底知事,一闻妻子声音,却像老鼠见了猫儿,”骨碌“跳将起来,双手擦擦眼孔,口中打个呵欠道:”床在那里?拿来我睡。

“都氏道:”老乞丐,谁着你灌得恁醉!床在房中,可是移得来的?

“成[王圭]将醉眼白呆呆觑着妻子,道:”床不肯移来么?罢,罢,罢!

“又把双眼儿闭了。都氏将茶递来,成[王圭]一连呷了几口,脚下又只不走好。院君看不过了,伸出三个尖尖的玉笋样的指儿,也不知甚么天师府里学来的符咒,只在丈夫脑骨上轻轻刮的一下,道:”老奴,还不走动!

“只见成[王圭]叫声”领命“,便向房中一撞。都氏代脱衣服,放倒便睡。当晚各人就枕,一夜无话。忽然金鸡唱晓,将已天明。都氏率众各各起来梳洗,又着小使去到周宅相邀。那周家却也装束齐备,听得相请,夫妻二人即便上轿,不则一步,已到成家。都氏连忙出迎,来到厅前,福了两福,成[王圭]接着,两下俱各相揖已了。何氏把日常忆念彼此致谢的话头,对都氏叙了一回。丫环捧过茶来。各人吃罢,又吃了早饭,请上香烛等物,带了一行僮仆,俱各出门。四座肩舆,十六只快脚,一溜风出了涌金门外,来到柳洲亭畔,便有无穷光景。《满庭芳》为证:日色融和,风光荡漾,红楼烟锁垂杨。画船箫鼓,士女竞芬芳。夹岸绿云红雨,绕长堤骢马腾骧。碍行云两峰高插,咫尺刺穹苍。莫论村与俏,携壶挈盒,逐队分行。羡逋仙才调,鄂武鹰扬。飘渺五云深处,三百寺、二六桥梁。最堪夸,汪汪千顷,一派碧波光。一行人住得轿子,只见那大小船户,俱来兜揽,有的问岳坟,有的问昭庆。成茂道:

“我家员外也不往昭庆、岳坟,却往天竺进香。先要个轻快小船,渡过金沙滩,然后要只头号巨舫,转来游玩。你可准备。”

艄子道:

“这都理会得。”

便把船儿摇拢,众皆走上,艄公摇动,不一刻已到了金沙滩。

依先乘轿,吩咐大船等候,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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